五色月

對於「京都學」這個新名詞方興未艾，我毫不意外。


第一次到京都的時候，我還沒弄清楚公車路線是何等親切，夥同家人就攔了計程車，然後那一天，還是一年一度的大盛事──祇園祭巡行，這是往後熟稔日本自助行的我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荒謬，就像有常識的人通常不會選擇在101跨年煙火散場後搭計程車一樣，所幸我這新手經驗倒是啼笑皆非的有趣，世事皆如此，你永遠無法斷定那一刻的價值。


前座還擱著一本課長島耕作的司機大叔有著不同於典型京都人的瀟灑凌亂，我瞥到他椅墊下散落的拖鞋，大叔迅速地把雜物丟進後車廂，好整理出座位待客，至此我相信他是以車為家四處漂泊的浪人英雄，哎呀，說不上來地，他就是有這種氣質。



在我興味地打量這麼一位超脫日本人刻板形象的日本人時，他用濃重的關西腔問：「看祭典？」


我尚未反應過來，他則以更迅速的動作下車跑到他甫才塞滿雜物的後車廂，翻出一本圖鑑，真是那種厚實、陳舊、從古本店挖出的寶籍似的圖鑑，他翻到祇園祭的山車圖片，也不顧我們的日文聽力程度便開始滔滔介紹平安時期迄今的歷史。反正巡行當日交通管制，車流緩慢，就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這樁特殊的遭遇讓我們在京都的日子竟奢侈地常常利用計程車，意圖和不同性格的司機運將推展國民外交。


This is my town.不知為何腦裡冒出這句英文，我覺得大叔晶亮的驕傲神情裡就是這句話，超脫日本人刻板形象卻呈現京都人的態度，這就是京都，一個住民對出身高度認同的城市，「京都學」講文化行銷、講觀光、講理念、講異文化共榮、講慢活哲學，還要強調的就是這點──也是台灣島民最寥落的家鄉認同意識。京都不僅景緻令人魂牽夢縈，市民團結、執著而又充滿活力，更是閃耀迷人。



金閣、銀閣、清水寺……這些眾家介紹的著名景點就先不提了吧，京都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屋瓦、每一個轉角，都是風情，都是我與這座城市相戀的序曲，年年難掩思念踏上京都街巷，在町家廊下故作閒情姿態，我毫不懷疑我還會甘之如飴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