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要說的是二十世紀少年本身。

每看一集就會為那渺小又堅定的力量感動一次,我是一個容易受感動的人,但具備長久渲染力能讓我再三動容的東西其實是很稀有的。

浦澤能把「朋友」這個黑暗謎樣焦點推演十五集,還繼續謎下去,每在烏雲即將撥出一點間隙時,又用更深沉的韌線縫起,不變的是當中主角一派的執著,也許他們自覺必須為了自己小時的胡亂設定負責、也許伴隨的是越發強烈的揪出朋友真面目之欲望,也或許更大的成分、是為了同伴間的義氣,群體份子激起的歸屬感,拯救世界並不是那麼重要了,他們追求的是自己人生的價值,以及幼時心願的延續,我有根據地想像:神乃是為了舅舅,而其他人也不純是為了口口聲聲的正義,那「正義」是鞏固彼此信念的口號,而口號又再度成為信念進而混為一體,在最初,他們不過是為了義氣,在最初,各人各自面臨或多或少的瓶頸,徬徨於自身價值,又正逢幼時戲言成真的荒謬事件,激發彼此一圓成為正義夥伴的夢想,一鼓氣來,就豁出去了。

在最初,「正義」還像是個口號的時候,這些賢知一派並非都具有憂國憂民的意識吧!甚且還有些自以為是地認為可以拯救世界。

賢知一派被扭曲為恐怖分子後,餘下幾位其實仍抱著平反冤屈的心態,直到更深的打擊襲來,那憂心世界的成分才逐漸加強,才漸漸地成為英雄。

我想到義大利隱逸派蒙塔萊的詩,有一首十分適合他們,『他並不隱藏在世界之外,這個世界的拯救者,但他並不知道自己救了世界。他像我們一樣,並非特殊賢才。』這個世界存在著「拯救者」,這個「拯救者」並非浪漫主義下的唐璜式英雄,因為他只是凡夫俗子,甚至連自己也不太了解;思及猶太人有一則傳說,據說世界上有三十六個正義之士,他們的評斷會在上帝面前產生效力,這三十六人彼此不認識,生活窮困又是瘸子,有誰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便會立即死亡,而世上另一個某處就有人遞補空缺,瘸子們本身都不知道這個秘密:他們就是這個世界的支柱和拯救者,這是一個詭妙的故事,揭示命運的無理又給予了隱藏的希望,而這希望卻是難以掌握或根本不可掌握的,一切不可說。蒙塔萊的世界觀建立在某種神秘主義傾向的思維之上,溯其經歷兩次世界大戰的背景能追及蛛絲馬跡,而這種神秘在二十世紀少年裡也瀰漫著。

每個人都在相信,自認為清醒地相信、或盲目地相信,等待某個拯救者,等待神蹟,等待傳說。

二十世紀少年裡充滿著絕望,也充滿希望,這絕望與希望又源於一脈,神乃一行人緊扣著「朋友為認識的人」大作偵察文章,朋友運用賢知等人預言遊戲的動機仍舊不明,卻能將兒童戲言一步步成真,這是本部作品裡目前最大的奇情。而那時代地獄的掙扎與想像憧憬虛構出來的烏托邦,繞回一句現世慣常用語來看──那是反諷著現代人的盲從危機嗎?我想還有更深刻的內涵可以援思。

對我來說更大的奇情,恐怕是賢知一派其實就是真正無可救藥、該被否定的,那麼從第一本到現在,我所有對奮鬥者們寄予的同情和動容,全都成為流亡。
不知這部極度二元化的作品是否會帶給我這等震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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